“信创”是中国企业软件必由之路吗？| 对话

钢铁侠缥缈 2023-10-23 15:04:25  65421

分类专栏：资讯

“信创”的浪潮不止一次，但从 2022 年 9 月国家 79 号文全面指导国资信创产业发展至今，我们看到了大规模演进的机遇和可能，无论是全面替换（央企信创 OA、门户等），或是应替就替（战略决策、ERP、风控管理等），还是能替就替（生产制造、研发系统等）都激发了中国企业服务厂商的“新动力”。

9 月 7 日，在靖亚资本和崔牛会联合主办的“2023 Cloud 100 China榜单发布暨 CEO 峰会”上，一场主题为【解码信创：中国企业服务厂商的新动力】的论坛中，甲子光年创始人&CEO张一甲、元年科技董事&执行总裁李彤、英方软件董事长&总经理胡军擎、 e签宝创始人&CEO金宏洲，就信创在中国是否是“必答题”以及在各自实践中“信创化”所带来的真实投资回报率（ROI）如何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李彤认为信创是否是必由之选，这可能跟目标客户的市场有关。如果目标客户是国央企这一类的，那就是必须要做的。我举个例子，我们最近有一个项目，是一个国企背景的客户，在上线之前突然暂停了，因为集团有信创的要求，所有的数据库必须要做国产化的切换才能上线，所以它基本上是一个必答题，必须要在信创这个生态里边去完成改造工作。如果是中小客户可能就没那么适合的。今天讨论是需要稍微聚焦一些，信创的定义还是应该先聚焦在国产化替代领域里边。

胡军擎表示并不是特别认同（信创是不得不做）。为什么这么讲？我觉得还是要取决于用户的需求，用户要求什么、他在使用什么是更重要的。虽然我们在谈信创，但我们可以多谈用户的需求。如果用户的系统和环境都是需要紧跟欧美企业的时候，你非要去做信创，这不一定正确的。信创也有它的很多问题，比如非常卷，性能稳定性还有待提升。我觉得大家还是回归本源，关注用户需求。英方软件时刻关注用户的需求，围绕用户需求持续创新，至于信创是不是一定得做，最终用户会给出选择。

而金宏洲认为，要看中国主要的资金是分布在哪里？他判断，主要集中在政府、国企、然后是大企业、小企业。“如果说咱们专注中小企业，确实当下可以不需要关注信创，但不代表未来也不需要关注。本质上取决于你信不信中国能做成这个事。如果你信，那未来就是有一套以中国的芯片、操作系统为主的生态。中小企业也会有，可能会晚一点。

未来我觉得不会存在一类企业叫做信创企业，它就是一个软件企业，只是说它支持 Windows，也支持咱们国产的鸿蒙系统。对我们做应用层的软件企业来讲更加是这样子，我们的产品之前是会区分信创版和非信创普通版，但现在已经不做区分了，目前我们的产品全栈支持信创。我觉得未来所有软件都会是这样。”

以下为对话内容：

什么是“信创”？

张一甲（主持人）：今天我们要聊一个共同的话题叫信创。2020年为信创发展的元年，经过三年的推广，信创的覆盖领域越来越广，从党政向电力、交通、医疗、教育等行业全面推进，从小范围的试点走向千行百业。产业界对信创的理解也逐渐地深化和立体化。我们甲子光年智库之前做过一个报告判断我们已经进入信创2.0时代——从政策驱动的信创1.0时代走到了需求驱动的信创2.0时代。在几位的眼中，到底什么是信创？

李彤（元年科技）：信创应该是所有ToB企业绕不开话题，它的全称叫信息技术创新。本质上，这个信息技术创新是要对国外的一些垄断技术、核心技术、卡脖子技术进行替代，所以国产替代是信创的大背景。信创对所有ToB 软件企业来说是一个机会，它把一个曾经的存量市场一下变成了一个增量市场，也会给我们国内的一些软件服务企业更多的自主创新的机会。

胡军擎（英方）：信创是对于我们国内市场的一个历史性、阶段性的机遇。中国IT行业发展了很多年，最早是用欧美企业先进的舶来品，做了非常全面的覆盖，也促进了整个国家信息化的进步。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国内的厂商逐步地崛起，慢慢在整个IT市场里面占据了一席之地。在这样的一个市场里，由于外部各种因素的刺激，导致了一系列的竞争，而我们把有利于国内企业的市场环境称之为信创环境。我觉得信创应该敞开来谈，因为这是我们国内软件企业、芯片企业等在不断崛起过程中的一个机遇。

金宏洲（e 签宝）：我非常同意前面两位的观点，信创本质上就是中国在信息技术领域自立门户、重做一遍。在过去，咱们都是用西方的标准的产品，包括英特尔芯片、 Windows 的操作系统、Oracle数据库等等。那现在我们都是用这个国产化的、自主可控的这些产品。过去来讲信创是自上而下的，是政策驱动的，是一个非常难的事情，因为一开始可能存在性能、成熟度的问题。但现在它变成了一个不得不做的事情，而且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本质上就是要相信我们中国的科技力量，中国的操作系统、芯片，必然会占据非常大的市场份额，成为全球的重要力量。

“信创”的必要性

张一甲：刚才金总用了一个很强的判断叫“不得不做”，表达错过了信创就是错过了中国数字化的一个大的机会。我想问一下李总和胡总，你们认同这个观点吗？

李彤：是必由之选。我举个例子，我们最近有一个项目，是一个国企背景的客户，在上线之前突然暂停了，因为集团有信创的要求，所有的数据库必须要做国产化的切换才能上线。所以它基本上是一个必答题，必须要在信创这个生态里边去完成改造工作。

胡军擎：我并不是特别认同（信创是不得不做）。为什么这么讲？我觉得还是要取决于用户的需求，用户要求什么、他在使用什么是更重要的。虽然我们在谈信创，但我们可以多谈用户的需求。如果用户的系统和环境都是需要紧跟欧美企业的时候，你非要去做信创，这不一定正确的。信创也有它的很多问题，比如非常“卷”，性能稳定性还有待提升。

我觉得大家还是回归本源，关注用户需求。英方软件时刻关注用户的需求，围绕用户需求持续创新，至于信创是不是一定得做，最终用户会给出选择。

李彤：我稍微补充一下，这可能跟目标客户的市场有关。如果目标客户是国央企这一类的，那可能就是必须要做的。如果是中小客户可能就没那么适合的。今天讨论是需要稍微聚焦一些，信创的定义还是应该先聚焦在国产化替代领域里边。

“信创”的可行性和普及

金宏洲：我也补充一点。我完全同意胡总的这个观点。我们要看中国主要的资金是分布在哪里？在我看来，主要集中在政府、国企、然后是大企业、小企业。如果说咱们专注中小企业，确实当下可以不需要关注信创，但不代表未来也不需要关注。本质上取决于你信不信中国能做成这个事。如果你信，那未来就是有一套以中国的芯片、操作系统为主的生态。中小企业也会有，可能会晚一点。

未来，我觉得不会存在一类企业叫做信创企业，它就是一个软件企业，只是说它支持 Windows，也支持咱们国产的鸿蒙系统。对我们做应用层的软件企业来讲更加是这样子，我们的产品之前是会区分信创版和非信创普通版，但现在已经不做区分了，目前我们的产品全栈支持信创。我觉得未来所有软件都会是这样。

张一甲：从最初的怀疑到今天的共识，信创从可行性验证到普及经历了一段演变。一开始，我们担心信创是否能够成功，是否能够构建自己的生态系统。但现在，信创似乎已成为标配，就像 APP 开发者必须适配 iOS 和安卓一样。是这样吗？

李彤：我同意这一观点。从今年的情况来看，我们新上的国有企业客户，他们的IT环境已经完全实现了信创。这在两年前是难以想象的。现在几乎所有客户，从服务器架构到操作系统、中间件、数据库，都已经国产化，甚至一些企业在普通员工的终端操作系统也在做替换了。

“信创”的投入和收获

张一甲：因此，实际上，新一代产品在短短三年内彻底改变了上一代产品的格局。对于在座各位和许多 Cloud 100 China 上榜企业来说，都需要进行一些投资和改变，以适应这个趋势。接下来，我想讨论更务实的问题，即信创的投资回报率（ROI）。在信创的浪潮和机会面前，你们投入了什么，获得了什么？我们来具体分析一下。

李彤：从投资回报的角度来看，信创提供了巨大的机会。但我们首先面临的是投入的增加。投入的增加可以分为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国内独有的或者海外厂商市占率不高的场景。主要投入是适配信创生态的成本。由于目前信创生态，从操作系统到数据库产品众多，对于开发应用的公司来说，适配确实是一个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成本，但相比可以获得的市场份额来说，这个投入基本可控。

第二种情况是像 ERP 、财务领域。Oracle 和 SAP 等全球大厂在国内占有率是比较高的，尤其是在高端领域。这些公司的产品已经在中国拥有上千多家大型企业客户，国外产品在软件模型和底层技术方面有几十年积累和沉淀，国内产品要替换它们的成本将非常高。

以元年科技在 MOLAP 领域替换海波龙的多维数据库为例，国外产品比我们国内的多维数据库产品早二三十年历史，他们的专业知识、技术积累和实践经验是我们难以短时间内追赶的。因此，这种替代肯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因此，要在信创领域取得成功，需要具备足够的专业积累和技术积累的历史悠久的公司。投入是巨大的，短时期难以回收投资，对于初创公司来说，选择这个领域需要更大的勇气和决心。

第三种情况就是新技术的应用，如人工智能（AI）。在这方面，国内外的起点相对接近，因此选择这个领域的初创公司可能有更大的机会进行快速发展。

总结一下，回报（Return）这个“R”，我相信空间是很大的，但是投资（Investment）这个I也是巨大的，尤其是我刚说的后两种场景。如果没有资本的支持，仅依靠短期自然的投资回报可能是不现实的。因此，在后两种情况下，信创领域需要一个更好的资本环境支持，以取得成功。

胡军擎：我认可李总的看法，需求在信创领域是明显的，但供给可能还需要时间来跟上。结合我们自己公司的特点，我们做数据复制，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比如说跟操作系统整体做数据复制。我们做的是比如说从 OS 到OS，从 red hat 到 red hat，从 Oracle 到 Oracle 的数据复制。在传统的IT环境里面都是用的这些标准的主流产品。而到了现在所谓的信创化的时代，可能数据库不再是 Oracle 了，可能是高斯 DB，可能是 TDSQL，可能是 OceanBase，这些国产化的数据库甚至有上百种。

当然在讨论信创的时候，刚才李总也讲了，现在国央企都有很多指导性的文件要求说你要用国产化的产品。在这个时间点上，我们的机会是什么呢？我们的机会变成了，从 Oracle 系统数据复制到高斯DB，从 Red hat 复制到麒麟操作系统，这个可能是常态化存在的市场机会。不论你是什么应用系统、什么软件，或者是什么 SaaS 服务，其实你都会面临这种问题，你的软件要么跑在 Red hat 上面，要么跑在麒麟上面，要么跑在 Oracle 上面，要么就基于高斯、TDSQL 或其他国产化的数据库，所以这是一个基本的要求。

当然，从 ROI 来看，像我们英方，经过这三四年，我们也适配了几百种数据库、几十款的芯片、几十个操作系统，当然包括各种不同的版本。这样的大量投入，我觉得很难说有多大的回报。

用户的主流还是那么多种，他们也刚刚开始尝试这些新的国产的操作系统，他们的核心可能还是保留在 Oracle 上面，所以正如刚刚 Peter 所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一切都刚刚开始。比如说以前的企业可能投了大量的金钱去基于 Oracle 这些传统的数据库和系统去开发，那可能未来的趋势是基于麒麟或者国内的数据库公司，或者国内的操作系统。

所以有更大的机会、更多市场份额，那我们就提前锁定某一些未来有增长潜力的操作系统，先开始，能够有比较好的一个投入产出比。

我们公司拥有 600 多名员工，其中一半以上从事研发工作。在研发方面，我们投入了相当大的资源，研发费用占比平均在 30% 以上，甚至在某些时期可能达到 50% 以上。这些投入主要用于满足不同平台和系统的需求，所以说公司在信创相关的投入是非常大的，但我也很难把它就单独当做信创的投入。

金宏洲：我认为，理解信创市场需要考虑它是自上而下、是政策推动的市场。如果我们中有一些公司主要面向政府客户，那么我们可能更容易理解这个市场是由政策来主导的。信创市场并不完全是基于用户价值出发的市场逻辑。通常情况下，企业在 to B 市场中会以满足用户需求为导向，但信创市场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同，至少目前还不同。

我想回顾一下历史，第一波信创的资金已经分配完毕，党、政信创的第一波已经完成，而我们当然是享受了这个红利的。现在，我们所说的是“八大行业”，国家发布了相关文件，国资委也发表了意见。

目前，一些客户的整体预算相对紧张，但信创改造却有专门的预算，而其他领域则没有。这就是现实情况。此外，我提到信创市场并不完全是从用户需求出发的，有可能某些客户已经购买了一轮数据库等产品，但现在政策要求他们再次购买新的国产化产品。这是否符合用户需求呢？实际上，这更多地受到政策的驱动。

我认为，如果我们要进入信创市场，首先需要深入研究政策和国家的决策，了解当前市场的情况。每家公司可能有不同的专注领域，可能是垂直行业或工具型的服务，因此需要根据自身情况来决定投入方向。此外，我们还需要关注市场发展的不同阶段。如果投资过早，可能会白白浪费资源，但如果投资过晚，可能会错失市场机会。这是需要仔细考虑的问题。

刚才谈到了适配的问题。如果我们要提高投入与产出之间的比例，也就是最小投入获得最大产出，那么需要了解整个信创市场生态系统目前还不够成熟，存在许多不同的环境。甚至一些大型央企可能有多套系统存在，这给我们这些软件创业公司带来了困难。

我认为，如果最小的投入意味着选择适配三大主流环境，那么可以以最小的成本适应更多情况。另外，对于我们来说，适配并不是问题，因为我们已经将信创的能力PaaS化（即平台即服务化），现在我们可以在一两天内迅速完成适配。因此，在技术架构设计方面也值得研究，通过一些投入，可以实现快速的适配。

信创是一项长期的国家战略，不是短期任务。即使党政信创的第一波已经完成，新的需求仍然会不断涌现，信创领域将持续存在。数字中国是一个长期的国家战略，信创可以看作是其长期战略的一部分，因此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即使第一波已经结束，也会不断有新的需求产生。

“信创”市场和资本关注

张一甲：信创公司在今天资本市场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资本会另眼相看吗？

李彤：掌握核心技术对于吸引投资人的重视是一个硬指标。然而，对应前面的三种信创场景：第一类做国内特定应用场景的企业，很难短期之内建立核心技术。第二类，就是去替换国外已经很成熟的核心技术，尤其是卡脖子技术的企业，其实是资本会更关注的、比较有大机会的领域。第三类，就是刚才说的新技术应用，比如 AI 的应用，所有的投资人都在关注这些新技术的应用，肯定会受到更多的追捧。

胡军擎：从资本角度来看，应该是市场和未来增长的空间。资本可能认为信创的空间是被验证的空间，目前外资企业在中国市场所占有的市场份额全部都会是信创品牌的空间，这个数字是可估量、可计算的。这是信创火的原因，因为它被验证过。大模型可能还是个概念，对不对？但是信创这个市场是摆在这里的，所以投资者可能会比较看好、二级市场比较看好。

金宏洲：我的观点是未来没有所谓信创的企业，本质上还是适配信创后，能不能拿下客户。信创的门槛会越来越低，最终回归产品价值和用户价值，所以关键在于能不能获得客户的认可，尤其是大客户的认可。虽然现阶段信创是一个标签，但从长期来看，它并不会是一个特别的标签，就是一个普通的软件公司或者 SaaS 公司或者数据公司。看你的市场能力、产品能力，最终你的增长、竞争力体现你的资本的价值。

对创业者的建议

李彤：创业者应该抓住所有新场景和新技术应用领域的机会，用信创方式为国内特定客户提供优质服务。对于一些需要替代核心技术的领域，这可能是老公司或投资者的机会。

胡军擎：无论是信创还是非信创，关键是要关注客户需求。客户需求是企业成功的根本。创业者应该确保产品价值和企业价值与客户需求相匹配。

金宏洲：我觉得确实还是聚焦目标客户，因为不是所有市场都会是你的。然后再聚焦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当然在信创事情上面还要研究一下政策，抓住大的趋势，发挥自己的优势，不断的进步。

张一甲：好的，非常感谢。一个好的科技市场，它永远是需要新的一些动力、一些概念来推动这个浪潮往前走的。我觉得对于每一个市场参与者来讲，我们要学会审视度势，也要学会造势和取势。我也希望信创作为一个势能很强的浪潮，能够推动大家一起更上一层楼。

【嘉宾介绍】

张一甲：甲子光年创始人&CEO（甲子光年是一家包含媒体、智库、会议、投行等版块的精品科技产业服务机构，致力于推动中国科技产业化、产业科技化进程。）

李彤：元年科技董事&执行总裁（元年科技聚焦于企业数字化转型和新一代ERP建设，主要应用在全面预算、财务共享、合并报表、费控、税务、商旅、采购等领域。）

胡军擎：英方软件董事长&总经理（英方软件主要专注于数据复制，主要应用在备份容灾，大数据复制、数据库双活、数据库复制，以及数据管理等一系列领域。）

金宏洲：e签宝创始人&CEO（e签宝专注于电子签名，实现在线的、有法律效力的签字盖章。现在的业务有所延展，从电子签名扩展到电子合同管理，是签管一体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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